在功德林战犯管理所,土匪出身的蒋军第二军中将军长、河南第一挺进军司令王凌云趁着四下没人,悄悄而又不无得意地告诉原保密局云南站少将站长、中将游击司令沈醉:“我认为过去当土匪头子,比我后来当军长师长还有舒服得多!”
王凌云话已说出,才想到自己战犯管理所学员的身份,生怕沈醉汇报上去,就赶紧改口:“我过去当流匪,是危害过不少老百姓的……”
沈醉挥挥手打断了王凌云,同时也表示自己会守口如瓶:“今天不是开思想检讨会,甭来这套!”
在进入功德林之前,沈醉跟王凌云有过两面之缘,还曾跟王凌云一起去毛人凤家吃过饭,王凌云的土匪身份,就是毛人凤告诉沈醉的。
沈醉没有举报王凌云的不当言论,王凌云也把沈醉当成了朋友,就给沈醉讲了许多土匪惯用的黑话切口:“当土匪叫‘拉杆子’,驴叫‘鬼子’,狗叫‘皮子’,老百姓叫‘林子’,狗叫是‘皮子炸了’,被老百姓追,是‘林子发了’。”
沈醉听到驴子,忍不住笑了:“在我们湖南,有一种不良爱好的人,才被称为‘爱叫的驴子’,我认识一个拥兵上万的土匪头子,绰号就是‘彭叫驴子’。”
沈醉说的“爱叫的驴子”,在东北也有类似的称呼,只不过很简单,没有“爱”也没有“的”,就三个字,意思跟现在的“牙签先生”差不多,都是在某些方面有强烈的爱好。
王凌云对土匪行规知无不言,沈醉也投桃报李,讲述了他跟彭叫驴子之间的故事:“当年彭叫驴子在山间公路上劫持了两辆大卡车上的42名女学生,是我负责谈判营救的——那次营救只能说是成功了三分之一,因为有12个女学生甘愿当压寨夫人也不肯回家。”
读者诸君都知道,被某些人吹捧上天的民国时期,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百姓是文盲,能够读书上学的都不是穷人,尤其是女孩子能上到中学,那家境肯定不是一般的好,这样的女生居然宁肯当土匪的压寨夫人也不下山回家,让沈醉也是一头雾水——沈醉虽然在军统临澧特训班当过行动术教官,但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遇到。
沈醉与彭叫驴子打交道的时候,只是常德警备司令部稽查处上校处长(后来警备司令部撤销,沈醉变成了常德军警稽查处长),还没有回到军统局本部当少将处长。
在那兵匪一家的时代,沈醉与常德地区最大的土匪彭叫驴子打成了协议:彭叫驴子保证不到常德“做生意(抢劫,绑票)”,土匪们到常德采购生活物资、向溃兵收购武器弹药,沈醉也不抓。
彭叫驴子不在沈醉的地盘上闹事,却免不了在通往常德的公路上打劫,他们干的最大的一票买卖,就是在翠林山劫持了42名女学生和带队的几个男教师——不管老百姓的日子多苦,富家子弟都是有闲情逸致游山玩水的。
带队男教师被揍了一顿放了回来,那42名女学生,则被一股脑运到了沅陵。
42个富家女一同被劫,整个湖南都轰动了,家长们冲到湖南保安司令部要人,于是这桩苦差事就落到了沈醉的头上。
沈醉当时不但是军警稽查处处长,还兼任着湖南第二区(即湘西地区)司令部侦查组组长,所以他去解救被劫女生,也是责无旁贷。
读者诸君都知道,沈醉是一个比较善于处理各方面关系的人,他才不会调集军队与彭叫驴子开战,他只是派出一个小特务,就把事情摆平了:一百发七九式步枪子弹换一个人,咱们就当这件事儿没发生过,往后你当你的土匪我当我的官,官匪一家,井水不犯河水。
彭叫驴子很给沈醉面子,答应把42名女生全部放归,当然,完璧归赵是不可能的了。
原本事情到此就可以圆满解决了,但是半路上却出了岔子:有12名女生坚决不肯回家,一定要留在匪巢当压寨夫人。
沈醉觉得交不了差,彭叫驴子也觉得不好意思:沈处长的四千多发子弹我收了,人不全回去,岂不是我失信了?
彭叫驴子和沈醉束手无策,那12位压寨夫人自有主张:每人给家里写一封信,表示自己当压寨夫人纯属自愿,往后山寨大王小王就是咱家乘龙快婿。
见多识广的沈醉也是一头雾水,还以为这12名女生都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,但是他打开其中一位女生的家书之后,所有的困惑就全都解开了:“二老不必我辞世伤心,如果不是发生战争,我去年也学就被那个当官的娶去当小老婆了。依我看,嫁给土匪没什么了不得的,如今的世道,官和匪都差不多,有钱有枪就有一切。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,保准二老今后不愁吃穿……这里的人待我极好,所以我自愿留下,请放心。”
沈醉从这封信里读出了很多复杂的感情,经过调查发现,这位女生所说的都是实情,并非被胁迫违心写信:“现在想来,她的话也不无道理。在旧社会,官就是匪,匪就是官,在危害百姓方面,实在难分高低。”
据沈醉回忆,当年老将系统内,有很多将军都是先当土匪后当官的,他在回忆录《我的特务生涯》和《战犯改造所见闻》中列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:刘镇华(刀客出身,当过两省主席)、张治公(绿林出身,曾任“豫陕甘剿匪总司令”,1951年被枪决)、樊钟秀(少林弟子,很复杂,不好说)、孙殿英(这个不用说)……
沈醉曾跟王凌云开玩笑:“你也算是劫富济贫、替天行道呀。”王凌云笑了:“我们不是劫富济贫,是劫富拉平——打劫富人,拉穷人入伙,等有了人和枪,老蒋一收编,我们就成了官。”
在很多朝代,都是官匪不分家,尤其是沈醉当官的那几年,更是官匪一家亲,难怪那12名女生宁肯当压寨夫人也不肯回家——土匪被招安,自己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官太太,这种好事儿,可遇不可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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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匪常德王凌云沈醉驴子发布于:天津市声明: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,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,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。2025-05-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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